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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4-16 22:25:50

替身背后的秘密

编辑:卿梦别离 更新时间:2025-04-16 22:25:50
替身背后的秘密

替身背后的秘密

男女主角分别是【阮清禾,周予淮】的现代言情,虐文,白月光,豪门总裁,职场小说《替身背后的秘密》,由新晋小说家“卿梦别离”所著,充满了奇幻色彩和感人瞬间,本站无弹窗干扰,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8520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4-16 22:25:50.949631。目前在本网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替身背后的秘密

作者:卿梦别离 总字数:28520

类型:现代言情,虐文,白月光,豪门总裁,职场

替身背后的秘密_精选章节

第一章 替身游戏

周予淮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办公桌,目光落在人事部刚送来的实习生档案上。照片中的女孩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他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阮清禾..."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不自觉地抚过照片上女孩的脸庞。

像,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与沈微一模一样。

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助理林默走了进来:"周总,十点的会议已经准备好了。"

周予淮合上文件夹,神色恢复如常:"把市场部新来的实习生调到总裁办,做我的私人助理。"

林默愣了一下:"可是周总,总裁办的助理都需要至少三年工作经验..."

"有问题?"周予淮抬眼,目光如刀。

"没有,我这就去安排。"林默迅速低头,退出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十七楼茶水间。

"实习生就好好端茶倒水,别想着一步登天。"市场部主管李雯将一叠文件重重摔在阮清禾面前,"咖啡,不加糖,还有这些资料今天全部录入系统。"

阮清禾咬了咬下唇,接过文件和咖啡杯:"好的,李主管。"

她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水杯,水溅到了李雯的高定套装上。

"你眼睛长在头顶上吗?"李雯尖声骂道,"这套衣服你三个月工资都赔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阮清禾慌忙抽出纸巾,却被李雯一把推开。

"怎么回事?"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茶水间瞬间安静下来。阮清禾抬头,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周、周总..."李雯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只是新来的实习生毛手毛脚..."

周予淮没有理会李雯,目光落在阮清禾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阮清禾。"她小声回答,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这是她入职两周来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周氏集团总裁。

"跟我来。"周予淮说完,转身就走。

阮清禾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李雯,后者脸色铁青地示意她赶紧跟上。

总裁办公室里,周予淮示意阮清禾坐下:"从今天起,你调任我的私人助理,薪资翻倍。"

阮清禾瞪大了眼睛:"可是...为什么?"

"你有意见?"周予淮微微挑眉。

"不...不是..."阮清禾慌忙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周予淮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助手,你的背景很干净。"他没有告诉她,过去两周他一直在监控系统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谢谢周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努力工作。"阮清禾站起身,郑重地鞠了一躬。

当晚回到家,阮清禾兴奋地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父亲阮志明是小型建材公司老板,母亲李兰是中学教师,一家三口住在城郊的普通小区。

"总裁助理?"阮志明皱眉,"怎么会突然..."

"爸,这是好事啊!"阮清禾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周氏集团是多少人挤破头想进的地方。"

阮志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职场复杂,你要多留个心眼。"

一周后,阮清禾刚适应新工作,家里却突然出了事。父亲的公司被曝出财务问题,债主集体上门追讨,母亲在慌乱中摔下楼梯住院。阮清禾请假赶去医院,却在走廊上被讨债的人围住。

"阮小姐,父债女还,天经地义。"为首的男子冷笑道。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阮清禾护着病床上的母亲,声音发抖。

"三天,见不到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讨债的人离开后,阮清禾瘫坐在椅子上。父亲的电话打不通,医院的账单、公司的债务,加起来近两百万,她根本无力承担。

回到公司,阮清禾魂不守舍地整理文件,不小心将咖啡洒在了周予淮的西装上。

"对不起!我马上..."她手忙脚乱地擦拭,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周予淮抓住她的手腕:"出什么事了?"

或许是压抑太久,阮清禾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周予淮听完,沉默片刻,拿出支票本写下一串数字:"这笔钱足够解决你家的麻烦。"

阮清禾震惊地看着支票上的数字:"这...我不能接受..."

"不是无偿的。"周予淮直视她的眼睛,"做我的女朋友,这笔钱就是你的。"

阮清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不需要现在回答。"周予淮将支票推到她面前,"考虑清楚,明天给我答复。"

那天晚上,阮清禾在医院守了一夜。天亮时,父亲终于出现,憔悴不堪地承认公司被人设计,已经无力回天。

"清禾,是爸爸连累了你..."阮志明老泪纵横。

看着一夜白头的父亲和病床上的母亲,阮清禾攥紧了口袋里的支票。

第二天一早,她站在周予淮面前:"我答应你。"

周予淮唇角微扬,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聪明的选择。"

阮清禾不知道,这一切都在周予淮的计划之中——从她父亲的财务危机,到讨债人的逼迫,甚至母亲的"意外"摔伤。她更不知道,周予淮书房的抽屉里,锁着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女人的照片,背面写着"沈微,我的挚爱"。

第二章 情迷咖啡

支票在阮清禾手中仿佛有千斤重。她站在医院缴费窗口前,指尖微微发抖。两百万,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她家的危机。父亲的公司债务、母亲的医药费,一夜之间全部清零。

"小姐,还需要办理什么吗?"窗口里的护士问道。

阮清禾回过神来,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走出医院,初夏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周总"两个字。她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

"处理好了?"周予淮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低沉而平静。

"嗯,都办妥了。"阮清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谢谢你,周总。"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晚上七点,林默会去接你。"

"接我?去哪里?"

"我的公寓。"周予淮的语气不容置疑,"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就该住在一起。"

阮清禾的呼吸一滞:"这...这么快?"

"有问题?"周予淮的声音冷了下来。

"没有。"她攥紧了手机,"七点,我会准备好的。"

挂断电话,阮清禾站在医院门口,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家?那还是她的家吗?从接受周予淮的钱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把自己卖掉了。

回到家中,阮清禾机械地收拾着行李。父亲坐在客厅里,沉默地抽着烟。自从债务解决后,父亲变得异常安静,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爸..."阮清禾走到父亲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阮志明掐灭烟头,叹了口气:"清禾,是爸爸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阮清禾握住父亲粗糙的手,"周总...他是个好人,愿意帮我们。"

"商场如战场,周予淮的名声我早有耳闻。"阮志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突然对你这么好,必定有所图谋。"

阮清禾避开父亲的目光:"我...我只是他的助理,顺便...交往看看。"

"两百万,就为了一个实习生助理?"阮志明苦笑,"清禾,你从小就不会撒谎。"

阮清禾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爸,我们现在别无选择。"

阮志明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拍了拍女儿的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晚上七点整,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阮家楼下。林默站在车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阮清禾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阮小姐。"林默冷淡地点头,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

车内弥漫着尴尬的沉默。阮清禾透过车窗看着熟悉的街景一一后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周总他...平时有什么喜好吗?"阮清禾试图打破沉默。

林默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阮小姐不需要知道这些。"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待太久。"林默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希望周总这次能得偿所愿。"

阮清禾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林默没有再回答。

车子驶入市中心一栋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电梯直达顶层,林默用指纹开了门,将阮清禾的行李放在玄关。

"周总晚点回来。"林默递给她一张门禁卡,"别乱动东西。"

随着关门声响起,阮清禾终于有机会打量这个陌生的空间。公寓宽敞得惊人,整面的落地窗将城市夜景尽收眼底。极简的装修风格,黑白灰的色调,冷硬得像周予淮本人。

她的手指抚过真皮沙发,冰凉的触感让她缩回了手。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距离感,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卧室门半掩着,阮清禾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一张巨大的床占据中央,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商业杂志,封面正是周予淮冷峻的脸。她好奇地拿起杂志,却从书页间滑落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明媚。阮清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个女孩,和她有七分相似。

"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清禾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地。周予淮大步走来,捡起照片,眼神阴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阮清禾后退一步,"它从杂志里掉出来..."

周予淮将照片锁进床头抽屉,转身审视着她:"记住,在这个家里,有些地方你不该碰,有些问题你不该问。"

阮清禾低下头:"我明白了。"

"去洗澡吧,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廉价。"周予淮松了松领带,"衣帽间里有给你准备的衣服。"

浴室里,阮清禾站在花洒下,让热水冲刷着脸上的泪水。照片上的女孩是谁?为什么和自己这么像?周予淮选择她,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她像那个人?

擦干身体,她发现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新款,从日常着装到晚礼服一应俱全。所有标签都被剪掉了,但阮清禾知道,这些衣服的价格可能是她几个月的工资。

她选了一套最保守的睡衣,走出衣帽间时,周予淮已经换好了家居服,正在客厅里看文件。

"过来。"他头也不抬地说。

阮清禾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周予淮放下文件,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动作却带着审视的意味,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把头发放下来。"他命令道。

阮清禾解开发髻,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周予淮的眼神变了,他轻轻抓起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

"以后不要扎头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喜欢你这样。"

"好。"阮清禾轻声应道。

周予淮突然倾身过来,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强势而充满占有欲,阮清禾僵在原地,双手不知所措地抵在他胸前。当他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时,她下意识地退缩了。

周予淮立即松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适应?"

"我...我没经验..."阮清禾脸颊发烫。

周予淮挑眉:"没交过男朋友?"

"大学时有过一段,但...很单纯。"阮清禾老实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周予淮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站起身:"早点休息,你的东西明天会有人来整理。"

"你不...留下来吗?"话一出口,阮清禾就后悔了。

周予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迫不及待?"

"不是!我只是..."

"放心,我对强迫女人没兴趣。"周予淮拿起西装外套,"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格外响亮。阮清禾蜷缩在大床上,鼻尖萦绕着周予淮留下的淡淡古龙水香气。她想起那张照片,想起林默意味深长的话,想起父亲担忧的眼神。

但最让她心慌的是,当周予淮吻她的时候,她的心跳加速不仅仅是因为恐惧。

第二天一早,门铃声惊醒了阮清禾。一位中年女性带着两个助手站在门外,自称是周予淮安排来帮她整理物品的。

三小时后,阮清禾的所有物品都被井井有条地安置好,甚至连她的护肤品都被换成了某个昂贵的法国品牌。

"周总说,您今天可以休息,明天再去公司。"中年女性离开前告诉她。

阮清禾无所事事地翻着电视频道,最终决定探索一下这个公寓。书房门没锁,她轻轻推开,被一整面墙的藏书震撼了。周予淮的阅读品味很杂,从商业管理到古典文学应有尽有。

她的目光被一个上锁的抽屉吸引。鬼使神差地,她试着拉了一下,没想到抽屉竟然开了——钥匙就插在锁孔里。

抽屉里只有一个相册。阮清禾犹豫再三,还是翻开了。相册里全是那个女孩的照片,从校园到旅行,从日常生活到正式场合。最后几页有几张合影,年轻的周予淮搂着女孩的肩膀,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机票,目的地是纽约,日期是五年前。机票旁边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小淮,永远爱你的微微"。

阮清禾的手微微发抖。她突然明白了林默的话,明白了为什么周予淮看她的眼神总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轻轻合上相册,阮清禾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回抽屉。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西沉。

晚上八点,周予淮回来了。他看上去很疲惫,但看到阮清禾时,眼神柔和了一些。

"吃饭了吗?"他问道。

阮清禾摇摇头:"等你一起。"

餐桌上,周予淮问起她的一天,阮清禾只说整理了东西,看了会儿电视。她没有提相册的事,也没有问那个女孩是谁。

"明天开始,你搬到我办公室旁边的位置。"周予淮切着牛排,"林默会给你安排工作。"

"好。"

"周末有个慈善晚宴,你跟我一起出席。"

"好。"

周予淮放下刀叉:"你就只会说'好'?"

阮清禾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想要我说什么?感谢你买下了我?还是问我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是谁?"

餐厅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周予淮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很难不发现。"阮清禾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她是谁?"

"沈微,我的初恋。"周予淮出乎意料地坦诚,"她在纽约读博士,还有一年毕业。"

"所以你找我来...填补空缺?"

周予淮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你很聪明。沈微回国后,我们的关系自然会结束。在此期间,你会得到丰厚的补偿。"

阮清禾的肩膀在他的掌心下微微发抖:"如果我说不呢?"

"你不会。"周予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父亲的债务只是暂缓,不是免除。你母亲的康复还需要后续治疗。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阮清禾闭上眼睛。他说得对,她没有选择。

"我会扮演好我的角色。"她轻声说,"只希望你言而有信。"

那晚,周予淮留在了公寓。但他没有碰她,只是睡在床的另一侧。黑暗中,阮清禾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告诉自己,时间会改变一切。也许有一天,周予淮眼中的她,不再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三章 晚宴陷阱

慈善晚宴当天,阮清禾站在衣帽间前,手指划过一排晚礼服,最终停在一条香槟色的长裙上。这条裙子剪裁简约,既不张扬也不过分保守,应该符合周予淮的要求。

"换那件红色的。"

阮清禾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周予淮倚在门框上,已经换好了正式的黑色西装。他手里拿着一只丝绒盒子,目光落在她选中的香槟色裙子上,微微皱眉。

"红色太显眼了,我怕..."阮清禾小声说。

"就是让你显眼。"周予淮走近,将丝绒盒子递给她,"沈微从来不怯场。"

阮清禾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默默取下那件酒红色的露背长裙,走进浴室更换。

镜子里的女孩让她几乎认不出来——红裙衬得肌肤如雪,精心卷过的长发垂在一侧,露出纤细的颈线和锁骨。她打开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主石至少有五克拉,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需要帮忙吗?"

周予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清禾下意识捂住裸露的后背。他轻笑一声,接过项链,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后颈,引起一阵战栗。

"放松。"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今晚有很多重要客户,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微笑。如果有人搭讪,就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阮清禾惊讶地转身,"我们不是说好..."

"商业需要。"周予淮打断她,眼神冷淡,"怎么,委屈你了?"

阮清禾咬了咬下唇:"没有,我会配合。"

周予淮审视着她,突然伸手擦掉她刚涂好的口红:"颜色太淡了,沈微从来不用这种。"

他亲自从化妆台上选了一支正红色的口红,捏着她的下巴,像对待玩偶一样为她重新上妆。阮清禾被迫仰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高挺的鼻梁,薄而锋利的嘴唇,还有那双总是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好了。"周予淮松开手,后退一步,"记住,今晚别给我丢脸。"

林肯轿车停在四季酒店门口,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阮清禾刚迈出一只脚,就被刺眼的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她没想到会有媒体在场,一时僵在原地。

"微笑。"周予淮在她耳边低语,手臂强势地搂住她的腰,"别像个木头人。"

阮清禾强迫自己扬起嘴角,跟着周予淮的步伐走进酒店大堂。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有好奇的,有评估的,还有充满敌意的。

"周总,这位美女不介绍一下吗?"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迎上来,眼睛肆无忌惮地在阮清禾身上扫视。

"我的未婚妻,阮清禾。"周予淮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个人都听见,"清禾,这是长河实业的张董。"

"张董好。"阮清禾礼貌地伸出手。

张董握住她的手不放:"周总好福气啊,阮小姐比那些明星还漂亮。不知道在哪高就?"

"她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硕士,刚回国不久。"周予淮面不改色地撒谎,同时强势地将阮清禾的手抽回来,"失陪一下,我们去跟王市长打个招呼。"

走远后,阮清禾小声问:"为什么说我是沃顿毕业的?"

"因为沈微是。"周予淮从侍者托盘上取了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少喝点,别出洋相。"

晚宴正式开始后,阮清禾像个精致的人偶站在周予淮身边,听他与人谈笑风生。她发现周予淮在社交场合完全是另一个人——风趣、健谈,甚至偶尔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与家里那个冷漠阴郁的男人判若两人。

"周总未婚妻真是气质不凡。"一位穿着高定套装的中年女性走过来,笑容不达眼底,"不知道阮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

阮清禾刚要开口,周予淮就接过了话头:"清禾父亲是做建材起家的,现在半退休状态。李总对家世这么感兴趣,是想给我们做媒人吗?"

李总干笑两声:"周总说笑了。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阮小姐这样...特别的女孩。"

阮清禾听出了话中的刺,但周予淮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清禾的优秀不需要家世衬托。"周予淮微笑反击,"就像李总当年白手起家一样,不是吗?"

李总脸色变了变,悻悻地走开了。

"她是沈微的姑妈。"周予淮低声解释,"一直反对我和沈微在一起。"

阮清禾恍然大悟:"所以她认出我不是..."

"她只知道沈微在国外。"周予淮打断她,"别多想,去给我拿点吃的,我饿了。"

自助餐台前,阮清禾正小心地夹取周予淮爱吃的食物,一个穿着银色晚礼服的年轻女孩靠了过来。

"你就是周予淮的新欢?"女孩上下打量她,"比照片上像多了。"

阮清禾保持镇定:"请问你是?"

"林珊,予淮的前女友。"女孩晃着香槟杯,"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太投入。沈微一回来,你就得滚蛋。"

阮清禾的手微微发抖,但脸上笑容不变:"谢谢提醒。不过林小姐既然已经被淘汰了,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林珊脸色一沉:"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不过是个替身!"

"替身也好过备胎。"阮清禾拿起餐盘转身就走,留下林珊气得脸色发青。

回到周予淮身边,阮清禾发现他正在和一个外国客户交谈。看到她回来,周予淮自然地接过餐盘,甚至体贴地问她要不要再拿些甜点。

"不用了,谢谢。"阮清禾小声回答。

外国客户好奇地看着她:"这位就是您的未婚妻?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美丽。"

周予淮笑着搂住她的肩:"杰克刚从纽约回来,说在华尔街日报上看到了我们订婚的消息。"

阮清禾惊讶地看着周予淮——他们什么时候上报纸了?

"周总在商界可是名人。"杰克笑着说,"他的订婚消息自然是大新闻。沈小姐在纽约的朋友们都很惊讶呢。"

一瞬间,阮清禾如坠冰窟。原来周予淮对外公布的是和"沈微"的订婚消息,而她只是顶着沈微的名字出现在公众面前。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阮清禾勉强维持着微笑,快步离开。

洗手间的镜子前,阮清禾用冷水拍打着发烫的脸颊。她早该明白的,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沈微的替身,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表现不错。"周予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洗手间门口,"杰克对你印象很好。"

阮清禾透过镜子看着他:"你公布的是和沈微的订婚消息?"

周予淮皱了皱眉:"商业需要。沈微在国外,没人会知道是你。"

"但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到时候我怎么办?"阮清禾转身面对他,"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我会处理好。"周予淮不耐烦地说,"现在,收起你的情绪,回到宴会上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周予淮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微微?"

阮清禾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看着周予淮背过身去接电话,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嗯,我也想你...不,没什么特别的...好的,注意安全..."

通话结束后,周予淮的表情又恢复了冷漠:"沈微下周有个学术会议,可能会上当地新闻。你最近别出现在媒体面前。"

阮清禾麻木地点点头,跟着他回到宴会厅。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像个幽灵一样跟在周予淮身后,机械地微笑、点头、握手。没有人知道她漂亮的红色高跟鞋里,双脚已经磨出了血泡。

晚宴结束后,外面下起了倾盆暴雨。周予淮的司机说路上有车祸,至少要半小时才能到。

"走,去那边咖啡馆等。"周予淮脱下西装外套罩在阮清禾头上,拉着她冲进雨里。

短短几十米距离,两人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咖啡馆里温暖干燥,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客人了。阮清禾的头发和裙子都在滴水,狼狈不堪。

"两杯热拿铁。"周予淮对服务员说,然后皱眉看着阮清禾,"你的妆花了。"

阮清禾用手帕擦着脸,突然感到脚上一阵剧痛,忍不住轻呼一声。

"怎么了?"周予淮问。

"没什么,鞋子有点磨脚。"阮清禾勉强笑了笑。

周予淮蹲下身,不容分说地抬起她的脚踝。阮清禾的脚后跟已经血肉模糊,血渍染红了昂贵的红鞋。

"为什么不早说?"他声音阴沉。

"说了又能怎样?"阮清禾苦笑,"难道你会让我光脚走路?"

周予淮没有回答,起身走出了咖啡馆。阮清禾以为他生气了,丢下自己走了,心里一阵酸楚。

十分钟后,周予淮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药店的塑料袋和一双平底鞋。他在阮清禾面前单膝跪下,取出消毒水和创可贴。

"可能会有点疼。"他警告道,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伤口。

阮清禾疼得倒吸冷气,但更多的是震惊——周予淮,那个高高在上的周予淮,正在给她处理脚伤?

"为什么..."她轻声问。

"你是我的人,我不喜欢我的东西有瑕疵。"周予淮头也不抬地说,动作却异常轻柔。

处理好伤口后,他帮她穿上新买的平底鞋,大小刚好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阮清禾好奇地问。

周予淮终于抬起头,嘴角微扬:"我连你内衣尺码都知道。"

阮清禾的脸刷地红了。周予淮轻笑一声,坐回对面,正好服务员送来了热咖啡。

"喝吧,暖暖身子。"他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阮清禾双手捧着温暖的杯子,透过雾气看着对面的男人。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没那么一丝不苟了,反而多了几分人情味。

"你和沈微...是怎么认识的?"她鼓起勇气问道。

周予淮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只是...想更好地扮演她。"阮清禾低下头,"如果知道你们的故事,也许我能做得更像一些。"

沉默良久,周予淮才开口:"大学同学。她是学霸,我是混混。她帮我补习功课,我教她怎么活得更自在。"

阮清禾惊讶地抬头:"你?混混?"

"不像?"周予淮笑了笑,眼神却飘向远方,"我父亲死后,家里一团糟。我差点被退学,是沈微救了我。"

"所以她对你很重要。"

"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周予淮的声音很轻,"她去纽约前,我们约定等她学成归来就结婚。"

阮清禾的心脏一阵刺痛:"那为什么...还要找我?"

周予淮的眼神重新聚焦在她脸上:"因为我等不了五年。"

雨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阮清禾突然意识到,周予淮对沈微的感情可能更像是一种执念,而非爱情。他需要的不是真实的沈微,而是记忆中那个拯救过他的女孩。

"说说你吧。"周予淮突然问,"为什么选择接受我的条件?"

阮清禾苦笑:"我有选择吗?"

"你可以拒绝,然后看着你父亲破产,母亲无钱治病。"

"那不是选择,是胁迫。"阮清禾直视他的眼睛,"但我承认,除此之外...你确实吸引我。从第一天在茶水间见到你,我就..."

她突然住了口,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

周予淮的眼神变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就什么?"

"就觉得你像一座我永远攀不上的高山。"阮清禾轻声说,"危险,但令人着迷。"

周予淮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唇,擦掉了一点残留的口红:"你知道吗?沈微从来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因为她不需要讨好你。"

"不,因为她从来看不见我。"周予淮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只看得见她想看见的那个周予淮。"

阮清禾心跳加速,她感觉自己在窥探一个不该触碰的秘密。就在这时,周予淮的手机响了——司机到了。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阮清禾偷偷看着周予淮的侧脸,发现他的表情不再是那种完美的冷漠,而是带着一丝疲惫和真实。

当晚,周予淮没有回主卧,而是睡在了书房。但半夜时分,阮清禾被雷声惊醒时,发现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予淮?"她迷迷糊糊地叫他的名字,第一次省略了姓氏。

周予淮没有纠正她,只是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亲密接触都让阮清禾心跳加速。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

第四章 记忆碎片

阮清禾将日历上的又一天划掉,距离周予淮说沈微要回国的时间又近了一天。三个月来,她逐渐熟悉了周予淮的喜好——咖啡要加半勺糖,衬衫必须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睡前习惯看半小时经济杂志。

门铃突然响起,阮清禾打开门,一束巨大的香槟玫瑰几乎堵住整个门口。

"阮小姐,请签收。"快递员费力地从花束后探出头。

阮清禾惊讶地签收,从花束中取出一张卡片:"生日快乐。今晚七点,穿那条蓝色裙子。——Y"

她眨了眨眼,才想起今天确实是自己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忘了,周予淮却记得?

衣帽间里果然多了一条宝蓝色的丝绒长裙,搭配的钻石耳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阮清禾抚摸着裙子精致的面料,心脏在胸腔里雀跃。这三个月来,周予淮对她的态度微妙地改变着,不再那么刻意要求她模仿沈微,偶尔甚至会问她自己的喜好。

晚上六点半,林默来接她时,难得地露出一个微笑:"周总准备了惊喜。"

车子停在一家私人会所前,阮清禾跟着林默穿过长廊,推开尽头的大门——

"生日快乐!"

彩带从天而降,二十几个人同时欢呼。阮清禾愣在原地,看着满屋子的气球和鲜花,还有站在中央的周予淮。他穿着深蓝色西装,手里捧着一个蛋糕,烛光映在他难得柔和的脸上。

"过来。"周予淮向她招手。

阮清禾机械地走过去,认出在场的有公司高管和一些商业伙伴。所有人都用好奇或评估的目光看着她。

"许个愿吧。"周予淮将蛋糕递到她面前。

在众人的注视下,阮清禾闭上眼睛许了愿,然后吹灭蜡烛。掌声响起,周予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的呼吸喷在耳畔,阮清禾耳根发热。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这一刻能永远持续。

晚宴开始后,阮清禾被安排在周予淮身边的主座。一道道精致菜肴被端上来,香槟不断续杯。周予淮甚至亲自为她剥虾,引来在座女性羡慕的目光。

"周总对未婚妻真是体贴啊。"一位女高管笑着说。

周予淮举杯:"清禾值得最好的。"

这句话让阮清禾心头一热。他开始叫她"清禾"而不是"阮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酒过三巡,周予淮明显喝多了,眼神变得迷离。当阮清禾帮他倒水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微微,别忙了..."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阮清禾的手僵在半空,血液仿佛凝固。周予淮似乎也意识到失言,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抱歉,喝多了。"他松开手,声音恢复了清明。

阮清禾强撑着微笑:"没关系。"

晚宴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回程的车上,周予淮闭目养神,阮清禾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个错误的名字。

刚进家门,周予淮就将她按在墙上:"今天开心吗?"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阮清禾点点头:"谢谢你的安排。"

"那你为什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周予淮捏住她的下巴。

"我没有..."

"因为我叫错了名字?"周予淮冷笑,"别自作多情了,阮清禾。你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阮清禾咬紧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周予淮突然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充满侵略性,像是惩罚又像是自我证明。当他将她抱进卧室时,阮清禾没有反抗,只是在他熟睡后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第二天清晨,周予淮已经不见踪影,床头放着一枚车钥匙和便条:"给你的礼物,林默会教你开车。"

阮清禾看着那辆红色跑车的照片,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道歉?补偿?

接下来的日子,周予淮似乎刻意回避她,早出晚归,连周末都在书房工作。阮清禾则跟着林默学开车,试图分散注意力。

一个月后的商业酒会上,阮清禾再次成为众人焦点。这次她游刃有余地与各路名流交谈,甚至帮周予淮拿下一个重要客户。正当她为自己的进步暗自欣喜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来替身当得很开心嘛。"

林珊穿着银色亮片礼服,红唇勾起讽刺的弧度:"听说予淮在床上都喊沈微的名字?"

阮清禾保持微笑:"林小姐还关心前男友的私生活,真是念旧。"

"别得意,小助理。"林珊压低声音,"你知道予淮是怎么对待不听话的玩具的吗?"

"我不知道。"阮清禾直视她的眼睛,"但我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死缠烂打的前任的——林小姐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林珊脸色骤变,抬手就要扇耳光。阮清禾迅速后退,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我的未婚妻说得对。"周予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珊,你再骚扰她,就不只是撤资那么简单了。"

他搂住阮清禾的肩膀,姿态保护性十足。林珊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谢谢你。"阮清禾小声说。

周予淮低头看她:"你刚才表现得很好。"

这句简单的称赞让阮清禾心头一暖。那晚回家后,周予淮罕见地没有去书房,而是陪她看了部电影。当阮清禾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时,感觉有人轻轻将她抱了起来。

"予淮..."她迷迷糊糊地唤道。

"睡吧。"周予淮的声音异常温柔。

第二天清晨,阮清禾发现床头多了一张纸条:"今晚回家吃饭。"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她心跳加速。这是三个月来,周予淮第一次说要"回家吃饭"。

她精心准备了一桌周予淮爱吃的菜,还点了蜡烛。当时针指向九点,饭菜已经凉透时,周予淮才打来电话:"临时有事,不回去了。"

阮清禾默默收拾餐桌,却在倒掉沙拉时发现周予淮的平板电脑忘在了家里。屏幕上突然弹出消息提醒:「航班已确认,沈微女士将于明日下午3点抵达首都国际机场T3」。

阮清禾的手一抖,平板掉在了地上。沈微要回来了?那她这个替身...也该退场了?

她机械地收拾好厨房,正准备回房,门铃响了。打开门,醉醺醺的周予淮靠在门框上,领带松散,眼神迷离。

"为什么还没睡?"他皱眉问道。

"等你。"阮清禾轻声回答,扶他进门。

周予淮突然将她搂进怀里:"清禾...我今天..."

话未说完,他就倒在了沙发上。阮清禾帮他脱掉外套和鞋子,盖好毯子。当她转身要走时,周予淮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他含糊地说,"今晚...只想见你..."

阮清禾僵在原地。他取消晚餐,是因为去见沈微了吗?现在又回来找她这个替身?

但她还是坐了下来,轻轻抚摸周予淮的头发。月光下,这个平日里强势的男人看起来如此脆弱。阮清禾知道自己正在玩火,却已经无法抽身。

"晚安,予淮。"她轻声说,明知他听不见,"希望你梦见的是我,而不是她。"

第五章 抉择之夜

阮清禾站在衣帽间前,手指轻轻抚过那条香槟色的真丝连衣裙。今晚是她和周予淮约定庆祝相识半年的日子,他订了城中最好的法餐厅。这三个月来,他们的关系微妙地变化着——周予淮开始记住她喜欢的花是百合而不是玫瑰,会在她熬夜工作时默默放一杯热牛奶在桌边,甚至偶尔出差回来带些小礼物,虽然总是说"顺手买的"。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屏幕上"周予淮"三个字让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予淮?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到楼下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清禾,今晚的约会取消。"

阮清禾的笑容凝固了:"出什么事了?"

"沈微的航班提前了,一小时后落地。"周予淮的声音里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轻快,"我得去接她。"

阮清禾的手指攥紧了裙子,真丝面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那...明天见?"

"这几天我可能都没空。"周予淮的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沈微刚回国,有很多事要处理。对了,下周的慈善晚宴你不用准备了,我带她去。"

电话挂断了,留下阮清禾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她缓缓松开手,香槟色裙子上已经留下了几道难看的折痕。

四个小时后,阮清禾独自来到那家法餐厅里。在服务生第三次过来询问是否点餐时,她只要了一杯黑咖啡。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餐厅里的人渐渐走光,最后连经理都过来委婉表示要打烊了。

"再等十分钟,好吗?"阮清禾恳求道。

经理叹了口气离开了。阮清禾看着手机——23:47,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周予淮彻底忘了他们的约定。

走出餐厅时,暴雨如注。阮清禾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路面汇聚成小河。她没有带伞,香槟色的裙子在潮湿的空气中渐渐失去了挺括的轮廓,软塌塌地贴在身上。

一辆出租车溅着水花停在她面前。阮清禾拉开车门,报出了周予淮公寓的地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去,也许只是想亲眼确认那个残酷的现实。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陌生的银色跑车。阮清禾仰头望去,顶层公寓的灯光亮如白昼,落地窗前隐约可见两个人影。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渗出冷汗。

门锁识别了她的指纹,轻轻滑开。玄关处散落着一双陌生的高跟鞋和男士皮鞋,客厅里传来轻柔的爵士乐和笑声。

"予淮,别闹了...啊!"

一个女声娇嗔着,伴随着周予淮低沉的笑声。阮清禾站在玄关阴影处,看着客厅沙发上纠缠的两个人——周予淮背对着她,衬衫半解,正俯身亲吻怀中的女人。那个女人有着和阮清禾极为相似的脸,但更成熟,更精致,一头大波浪卷发凌乱地散在沙发上。

沈微。

阮清禾的胃部一阵绞痛,她后退一步,不小心碰倒了玄关的花瓶。清脆的碎裂声让沙发上的两人同时回头。

"清禾?"周予淮皱眉站起身,迅速扣好衬衫扣子,"你怎么在这?"

沈微慵懒地坐起来,上下打量着阮清禾:"这就是我的小替身?比照片上还像呢。"

阮清禾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周予淮脸上:"我...我只是来拿点东西。"

"哦?"沈微挑眉,伸手拉住周予淮的衣角,"予淮,你的小宠物还会自己回家啊?"

周予淮没有理会沈微的调侃,径直走向阮清禾:"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阮清禾后退一步,"打扰了。"

她转身冲出公寓,电梯迟迟不来,她干脆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高跟鞋崴了一下,她干脆踢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

"清禾!"

周予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阮清禾跑得更快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冲出楼梯间,正好撞上巡逻的保安。

"阮小姐?您没事吧?"保安认出了她。

"帮我拦住后面的人!"阮清禾哀求道,"求你了!"

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挡在了安全出口前。阮清禾趁机冲出大堂,钻进一辆刚好下客的出租车。

"小姐,您...没事吧?"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随便开,离这里越远越好。"阮清禾抱住颤抖的双臂,眼泪终于决堤。

出租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雨夜的城市里。阮清禾的手机不断震动,周予淮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又熄灭。第五次来电时,她终于接了起来。

"清禾,你在哪?"周予淮的声音罕见地带着焦急。

"这不重要。"阮清禾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我明白了自己的位置,不会再打扰你们。"

"听我解释,"周予淮深吸一口气,"沈微突然回来,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我会傻到去餐厅等四个小时?还是没想到我会回家撞见你们亲热?"阮清禾苦笑,"周予淮,游戏结束了。你得到了正品,替身该退场了。"

"别挂电话!"周予淮厉声道,"阮清禾,别忘了我们的协议。你现在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协议?"阮清禾冷笑,"你毁约在先。我父亲的公司债务已经还清,你没有筹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予淮再开口时声音冷得像冰:"你确定吗?你父亲上周刚签的新贷款,担保人写的是你的名字。如果我现在撤资..."

阮清禾的血液瞬间凝固:"你...你算计我?"

"回来,清禾。"周予淮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最终,出租车还是调头驶回了周予淮的公寓。沈微已经不在那里,但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和沙发上凌乱的痕迹无不昭示着她曾经的存在。

周予淮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正在吧台倒酒。看到阮清禾赤脚走进来,他皱了皱眉:"你的鞋呢?"

"丢了。"阮清禾站在门口,不肯再进一步,"说吧,你想怎样?"

周予淮递给她一杯威士忌:"首先,沈微今晚住酒店。其次,我们的关系不会改变。"

阮清禾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她的喉咙:"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仍然是我的女朋友。"周予淮走近她,"沈微刚回国,需要时间适应。在这期间..."

"你需要一个备用的替身?"阮清禾打断他,"周予淮,你真让我恶心。"

周予淮的眼神一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忘了,只要我一个电话,你父亲就会再次破产。你希望看到你妈妈再进一次医院吗?"

阮清禾的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已经得到她了!"

"因为..."周予淮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拇指擦过她的泪水,"因为我需要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阮清禾的心脏。她挣脱周予淮的手:"需要我扮演她?"

"不全是。"周予淮转身走向落地窗,"沈微变了,她在美国的这些年...我们都需要时间重新了解对方。"

"那我呢?"阮清禾轻声问,"我就活该被你们当玩具摆布?"

周予淮回头看她,眼神复杂:"清禾,你比她...更真实。"

那晚,周予淮没有强迫她做什么,只是抱着她睡在主卧的大床上。阮清禾背对着他,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起床,准备去公司。周予淮醒来时,她已经换好了职业套装。

"今天请假。"周予淮揉着太阳穴命令道,"陪我去接沈微吃早餐。"

阮清禾系扣子的手一顿:"什么?"

"她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周予淮起身走进浴室,"穿那件米色连衣裙,沈微喜欢那个风格。"

早餐在一家高档酒店的自助餐厅。沈微已经等在那里,一袭白色连衣裙,长发微卷,妆容精致。看到阮清禾,她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清禾是吧?予淮说你很懂事。"沈微亲热地拉着她坐下,"谢谢你这一年替我照顾他。"

阮清禾强忍不适:"不客气,周总付了报酬的。"

沈微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予淮说你父亲的公司遇到些麻烦?真遗憾。不过别担心,予淮最擅长帮人了,对吧?"

周予淮警告地看了阮清禾一眼,然后转向沈微:"清禾很能干,在公司表现不错。"

"是吗?"沈微挑眉,"我还以为她只会床上功夫呢。"

阮清禾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周予淮皱眉:"微微,注意言辞。"

"开个玩笑嘛。"沈微撅起嘴,这个动作让阮清禾意识到她刻意模仿了某些习惯,"予淮,我想吃那边的烟熏三文鱼,帮我拿好不好?"

周予淮起身离开后,沈微立刻变了脸色:"听着,小替身,识相的话自己滚蛋。予淮只是念旧才留着你,但我回来了,你该消失了。"

阮清禾平静地喝了口咖啡:"沈小姐,我和周总之间有合法合同。如果你想让我离开,不妨让他提前解约?"

"合同?"沈微冷笑,"你以为予淮真的在乎那点钱?他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比充气娃娃好用罢了。"

阮清禾的手微微发抖,但声音保持平稳:"沈小姐在沃顿商学院就学了这些?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沈微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在沃顿?"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阮清禾放下咖啡杯,"比如,你在纽约同时交往三个男友的事。"

沈微的眼睛瞪大了:"你...你调查我?"

"不,是周予淮调查你。"阮清禾微笑,"他书房里有份很详细的档案,包括你和那些男友的亲密照片。"

这纯粹是虚张声势,但效果立竿见影。沈微的脸色变得惨白,恰好周予淮端着食物回来。

"怎么了?"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没什么。"沈微强颜欢笑,"清禾在跟我讲你们认识的经过呢。"

接下来的早餐在诡异的和平中进行。沈微不断给周予淮喂食,撒娇,而周予淮则时不时看向阮清禾,眼神复杂。

离开时,沈微挽着周予淮的手臂:"予淮,送我回酒店嘛,我有些论文资料想给你看。"

周予淮犹豫了一下,看向阮清禾:"你自己回公司?"

"当然。"阮清禾微笑,"不打扰你们叙旧。"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阮清禾终于卸下伪装,肩膀垮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林默,我需要你帮忙查点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阮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

"非常确定。"阮清禾看着远处周予淮为沈微打开车门的背影,"我要知道关于沈微的一切,特别是她在美国这五年的真实情况。"

挂断电话,阮清禾走向地铁站。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必须抓住点什么,否则就会在这场三个人的游戏中粉身碎骨。

第六章 真相边缘

阮清禾站在复印机前,机械地重复着按键动作。自从沈微回国这两周来,周予淮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她身上,公司事务全丢给了林默处理。而阮清禾,则被调回了秘书处,做着最基础的文职工作。

"阮小姐,周总让你去他办公室。"林默走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同情。

阮清禾整理了一下衣领,敲响了周予淮办公室的门。

"进来。"

周予淮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只是多了几分疏离。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西装笔挺的轮廓在阳光下如同刀刻。

"你找我?"阮清禾站在门口,不肯再进一步。

周予淮转过身,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沈微今晚在家里办欢迎派对,你早点回去帮忙准备。"

阮清禾的指甲掐进掌心:"我要以什么身份参加?你的现任女友,还是前任助理?"

"别闹情绪。"周予淮皱眉,"沈微希望你来。"

"是吗?"阮清禾冷笑,"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昨天她来公司时'不小心'把咖啡洒在我电脑上,导致我做的季度报告全部丢失?"

周予淮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她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阮清禾转身准备离开,"我会准时到的,周总。"

"等等。"周予淮叫住她,"换条裙子,沈微不喜欢你穿黑色。"

阮清禾没有回答,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工位,她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热咖啡和一张便条:「别放弃。——林默」。阮清禾环顾四周,林默已经不见踪影。这个一直对她冷眼相待的助理,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这边了?

晚上七点,阮清禾换上周予淮指定的淡蓝色连衣裙,站在公寓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客厅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多是沈微在国外的同学和周予淮的商界朋友。沈微穿着白色露背礼服,像只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清禾!你终于来了!"沈微眼尖地发现了她,立刻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大家快看,这就是我的'小替身'!是不是很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阮清禾身上,带着好奇和评估。她感到脸颊发烫,却不得不维持微笑。

"确实很像,不过沈小姐更漂亮。"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奉承道。

沈微得意地笑了:"予淮眼光不错吧?找替身都能找到这么像的。"

阮清禾看向不远处的周予淮,他正和几个商界人士交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尴尬。

"来,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沈微不由分说地拉着阮清禾走向一群女生,"这位是Linda,哥伦比亚大学博士;这是Amy,摩根士丹利副总裁..."

一圈介绍下来,阮清禾明白了沈微的意图——让她自惭形秽。这些女生不是常春藤毕业就是名企高管,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大学毕业、靠"卖身"上位的小助理。

"清禾是做什么的?"Linda好奇地问。

"她是予淮的..."沈微故意拉长声调。

"我是周总的私人助理。"阮清禾平静地回答。

"哦~那种'私人'助理啊。"Amy意有所指地笑了。

阮清禾的耳根发烫,却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周氏集团的待遇很好,如果Amy小姐有兴趣跳槽,我可以帮你递简历。"

Amy的笑容僵在脸上。沈微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又堆起笑容:"清禾真幽默。对了,予淮说你做饭很好吃,能帮我们准备些点心吗?厨房里有食材。"

阮清禾知道这是沈微想支开她,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走进厨房,她终于能暂时逃离那些刺人的目光。正当她准备水果拼盘时,周予淮走了进来。

"需要帮忙吗?"他靠在料理台边,领带微松,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

阮清禾头也不抬:"不敢劳烦周总。"

周予淮沉默了一会儿:"沈微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太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是吗?"阮清禾冷笑,"那她考虑过你的感受吗?比如在纽约同时交往三个男朋友?"

周予淮的眼神骤然变冷:"谁告诉你的?"

"猜的。"阮清禾将切好的草莓摆成花形,"她脖子上有吻痕,颜色深浅不一,明显是不同人留下的。"

周予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以为我纵容你,你就可以胡说八道。"

"不信的话,去查查她的手机。"阮清禾挣脱他的手,"密码是0615,你的生日,多深情啊。"

周予淮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转身离开了厨房。阮清禾继续准备点心,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确实偷看了沈微的手机,但那是在沈微"不小心"将红酒泼在她身上,借故带她去更衣室时,故意把手机落在洗手台上的。

端着水果拼盘回到客厅,阮清禾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周予淮站在角落,脸色阴沉;沈微则红着眼睛,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就是她!"沈微突然指着阮清禾,声音颤抖,"我放在书房的设计图不见了,刚才只有她进去过!"

阮清禾愣在原地:"什么设计图?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沈微的眼泪说来就来,"那是予淮给我准备的珠宝设计图,价值连城!我知道你嫉妒我,但没想到你会偷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阮清禾,充满谴责。她看向周予淮,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清禾,把东西交出来。"

"我没拿!"阮清禾声音发抖,"我甚至不知道有什么设计图!"

"搜她的包!"有人提议。

阮清禾还没反应过来,Amy已经抢过她的手包,哗啦一下倒出所有东西——口红、钥匙、手机...以及一个卷起来的设计图纸。

"这是什么?"沈微拿起图纸,展开后惊呼,"就是它!我的设计图!"

阮清禾如坠冰窟:"不可能...我根本没见过这个..."

"够了。"周予淮的声音冷得像冰,"阮清禾,去书房等我。"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阮清禾机械地走向书房。关上门,她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这明显是栽赃,但谁会相信她?在所有人眼里,她只是个靠爬床上位的替身。

半小时后,书房门被推开。周予淮走进来,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沈微。

"道歉。"周予淮命令道。

阮清禾抬起头:"我没有偷东西,为什么要道歉?"

"证据确凿,你还狡辩?"周予淮的眼神充满失望,"我以为你至少有点骨气。"

"予淮,算了。"沈微擦着眼泪,"她只是太嫉妒我们了...我理解。"

"不,她必须道歉。"周予淮坚持道,"否则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阮清禾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就是她爱上的男人?宁愿相信一个刚回国的前女友,也不愿给朝夕相处半年的她一点信任?

"好,我道歉。"阮清禾站起身,直视沈微的眼睛,"对不起,沈小姐,我不该...存在于你的世界里。"

说完,她转身离开书房,穿过客厅里窃窃私语的人群,冲出了公寓。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阮清禾站在雨中,任凭冰凉的雨水打湿全身。她没有带伞,也没有带手机和钱包——所有东西都落在了那个地狱般的派对里。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林默的脸:"上车。"

阮清禾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的暖气让她打了个哆嗦。

"我送你回家。"林默递给她一条干毛巾。

"谢谢。"阮清禾低声说,"但我不想回那里。"

"那就去我家。"林默的语气不容拒绝,"你需要换身干衣服。"

林默的公寓不大,但整洁舒适。他给阮清禾找找了一套自己的运动装,又煮了热姜茶。

"沈微在纽约的名声很臭。"林默突然说,"周总知道,但他选择视而不见。"

阮清禾捧着热茶:"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看不下去了。"林默坐在她对面,"周总变了,自从你出现后。但沈微一回来,他又变回了那个盲目的大男孩。"

阮清禾苦笑:"爱情就是这样,让人盲目。"

"不全是。"林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书房抽屉里有一本相册,里面全是你的照片,没有一张是沈微的。"

阮清禾的手一抖,茶水洒在手上:"什么意思?"

"意思是,周总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你。"林默递给她纸巾,"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那晚,阮清禾睡在了林默家的沙发上。第二天一早,她悄悄离开,直接去了公司。周予淮的办公室还空着,显然昨晚的派对持续到很晚。

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工作交接文件。不管周予淮是否开除她,她都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了。正忙着,办公室门被推开,周予淮走了进来,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

"你在这。"他声音沙哑,"昨晚去哪了?"

阮清禾头也不抬:"收拾东西,马上就走。"

"我没说要开除你。"周予淮走到她面前,"昨晚的事...沈微可能反应过度了。"

"可能?"阮清禾冷笑,"周予淮,你明知道那是栽赃,却还是逼我道歉。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予淮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要什么补偿?"

"放我走。"阮清禾直视他的眼睛,"解除对我父亲公司的控制,让我干干净净地离开。"

"不行。"周予淮断然拒绝,"其他条件都可以,除了这个。"

"为什么?"阮清禾站起身,"沈微已经回来了,你不再需要替身了!"

"我需要!"周予淮突然提高了声音,"清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沈微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予淮,早餐会要迟到了...哦,清禾也在啊。"

她走到周予淮身边,亲密地挽住他的手臂:"昨晚的事我原谅你了,别放在心上。"

阮清禾看着两人紧贴的身体,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沈小姐,设计图的事你我心知肚明。不过没关系,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拿起包准备离开,却被周予淮叫住:"晚上回家吃饭,我们好好谈谈。"

"家?"阮清禾回头看他,"周予淮,那不是家,那是你圈养金丝雀的笼子。"

走出办公室,阮清禾直接去了人事部递交辞呈。人事经理为难地看着她:"阮小姐,周总特别交代过,您的离职必须他亲自批准。"

"那就告诉他,我不干了。"阮清禾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阮清禾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回周予淮的公寓,而是暂住在大学好友家里。周予淮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从最初的命令到最后的恳求,她一概不理。

第五天晚上,好友家的门铃响了。阮清禾打开门,看到林默站在外面,脸色凝重。

"周总住院了。"他直接说,"高烧不退,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阮清禾的心猛地一缩:"怎么回事?"

"自从你离开,他几乎没合过眼。"林默递给她一张医院地址,"沈微一直在照顾他,但他...似乎并不想要她在身边。"

阮清禾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应该彻底远离这对疯子,但心却不听使唤地揪痛着。

"我去看看。"最终她说,"但只是为了确认他没事。"

医院VIP病房里,周予淮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阴影。沈微坐在床边,正在削苹果。看到阮清禾进来,她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

"你来干什么?"沈微压低声音,"予淮不需要你。"

阮清禾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床边。周予淮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嘴唇干裂,看起来憔悴不堪。

"他怎么了?"阮清禾问。

"过度劳累加酒精中毒。"沈微冷笑,"都是因为你。"

阮清禾伸手想碰碰周予淮的额头,却被沈微一把抓住手腕:"别碰他!他是我的!"

就在这时,周予淮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地落在阮清禾脸上:"清禾...是你吗?"

"是我。"阮清禾轻声回答,"你...还好吗?"

周予淮虚弱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沈微的脸色变得铁青:"予淮,我在这呢,我照顾你一整天了!"

周予淮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只是盯着阮清禾:"别走了...好吗?"

阮清禾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该说什么?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像个孩子一样哀求她别走,而她明知这不过是高烧中的胡话。

"好好休息。"她最终说道,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沈微追了出来:"阮清禾!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回予淮?做梦!"

阮清禾停下脚步:"沈微,我不跟你争。周予淮从来就不是我的,何来'赢回'一说?"

"那你为什么还来?"沈微咬牙切齿。

"因为..."阮清禾苦笑,"因为我比你更在乎他的健康。"

沈微突然笑了:"真感人。不过没用,予淮早就答应和我结婚了。等他病好,我们就会公布婚讯。"

阮清禾的心像被刺了一刀,但表面上依然平静:"恭喜。希望你们幸福。"

走出医院,夜风拂过阮清禾的脸颊,带走了未落的泪水。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林默的电话:"帮我个忙,我需要查一些东西..."

第七章 重生归来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还萦绕在阮清禾的鼻腔里。三天了,周予淮应该已经出院,而她决定回去收拾东西,彻底离开那个金丝笼子。

周予淮的公寓门锁依然识别她的指纹,这让她有些意外。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显然主人不在家。阮清禾径直走向衣帽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害怕惊动什么。衣帽间里,属于她的衣服和沈微的新装泾渭分明地挂在两侧,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阮清禾只拿了自己带来的几件旧衣服,那些周予淮买给她的奢侈品,她一件都没碰。

收拾到一半,她停下来,从梳妆台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廉价的银项链,母亲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的。这是她在这栋豪华公寓里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正当她准备合上行李箱时,书房传来一声轻微的"滴"响——是电脑启动的声音。阮清禾警觉地直起身,有人在家?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口,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她看到沈微坐在周予淮的电脑前,正快速浏览着什么。

"该死的小贱人..."沈微低声咒骂着,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阮清禾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沈微的手机响了。

"喂,予淮?"沈微的声音立刻变得甜美,"我在你公寓呢,帮你拿些换洗衣物...不,她不在...嗯,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沈微匆忙关掉几个窗口,但没有退出登录就合上了笔记本。她拿起沙发上的包,快步走出书房。阮清禾迅速闪到拐角处,屏住呼吸。沈微匆匆离开公寓,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阮清禾等了一会儿,确定沈微真的离开后,走进了书房。周予淮的MacBook还微微发热,她掀开盖子,屏幕立刻亮起——沈微忘了锁屏。

她本不该窥探别人的隐私,但某种直觉驱使她点开了浏览记录。最后关闭的几个窗口中,有一个标题是"阮氏建材收购方案"。

阮清禾的心跳加速,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个文件。

那是一份详尽的商业计划书,日期是一年前——远早于她和周予淮相识的时间。文件详细记录了如何一步步做空阮氏建材,如何收买阮父的合作伙伴设下陷阱,甚至...如何利用阮母的"意外"住院来胁迫阮清禾就范。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精确得像外科手术。而主刀医生的名字,赫然写着"周予淮"。

阮清禾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眼前的文字模糊成一片。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周予淮的相遇是偶然,以为他伸出援手是出于怜悯,甚至后来是出于某种扭曲的爱。但事实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枚棋子,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游戏中的道具。

"复仇?"阮清禾喃喃自语,"我们家和他有什么仇?"

她疯狂地搜索电脑中的其他文件,终于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找到了答案。密码试了几次都不对,正当她准备放弃时,鬼使神差地输入了"沈微0615"——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份陈年旧报纸的扫描件,标题是《知名企业家周振国跳楼自杀,疑因投资失败》。配图中,一个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而角落里的一个小图上,年轻的阮志明正在接受采访,标题写着《合作伙伴阮志明:周振国应负全责》。

阮清禾的胃部一阵绞痛。她隐约记得父亲提过这件事——二十年前,父亲和周振国合作一个地产项目,周振国擅自挪用资金导致项目失败,债务缠身下选择了自杀。而周振国,正是周予淮的父亲。

所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周予淮接近她,摧毁她的家庭,让她沦为玩物,都是为了替父报仇。

阮清禾跌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以为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做别人的替身,没想到连这段关系本身都是个谎言。

突然,门锁响动的声音惊醒了她。阮清禾迅速关闭文件,合上电脑,但已经来不及躲藏了。

"清禾?"周予淮站在书房门口,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阮清禾从未听过的柔软,这让她更加恶心。多么出色的演员啊,演了这么久的深情戏码。

"来拿我的东西。"阮清禾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马上就走。"

周予淮上前一步:"我们需要谈谈。关于那天在医院..."

"没什么好谈的。"阮清禾绕过他,"恭喜你们订婚。"

"什么订婚?"周予淮皱眉,"谁告诉你的?"

阮清禾冷笑:"沈微说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们订不订婚根本不重要,因为这整段关系都是个笑话。"

周予淮的表情变了:"你看了我的电脑?"

"足够多了。"阮清禾拎起行李箱,"周予淮,你赢了。我父亲的公司垮了,我母亲差点残废,而我...我像个傻子一样爱上了杀父仇人。这场复仇,你执行得很完美。"

周予淮的脸色瞬间惨白:"清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阮清禾猛地转身,眼泪终于决堤,"那份收购方案是假的?我父亲不是你设计的?我母亲的'意外'不是你安排的?"

周予淮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这种沉默比任何承认都更有说服力。

"我会解除对你父亲公司的控制。"良久,周予淮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可以走了。"

阮清禾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时,周予淮的声音再次传来:"但那晚在咖啡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阮清禾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用力拉开门,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终于崩溃地滑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

走出公寓大楼,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阮清禾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家?那个曾经温馨的小家早已因为债务被抵押。找朋友?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天色渐暗,阮清禾走进一家小旅馆,用身上最后的现金开了一间房。房间狭小潮湿,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蜷缩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周予淮第一次在茶水间为她解围,雨中那个意外的吻,他给她处理脚伤时的温柔...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默的短信:「周总取消了所有会议,一直在找你。出什么事了?」

阮清禾没有回复,直接关了机。她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父亲的公司虽然摆脱了周予淮的控制,但已经元气大伤。母亲的身体还需要后续治疗。而她自己的积蓄,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第二天清晨,阮清禾被敲门声惊醒。她警觉地从猫眼往外看——是林默。

"你怎么找到我的?"阮清禾开门后问道。

林默看起来一夜未眠:"我黑了你的手机定位。阮小姐,出大事了。"

他递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闻:《周氏集团宣布终止与沈氏所有合作,疑似婚变》。

"周总昨晚回去后大发雷霆,把沈微赶出了公寓,今早又召开了紧急董事会。"林默快速解释,"他让我无论如何找到你。"

阮清禾冷笑:"怎么,复仇游戏还没玩够?"

"复仇?"林默皱眉,"什么复仇?"

阮清禾简单说了她在周予淮电脑上看到的内容。林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不知道这些..."他喃喃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周总昨晚的状态绝对不只是因为复仇失败。他像个疯子一样翻遍全城找你,喝得烂醉时一直喊你的名字,说对不起..."

"不重要了。"阮清禾打断他,"我要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

林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至少让我送你。"

他们刚走出旅馆,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急刹在面前。车门滑开,两个蒙面男子跳下来,一把抓住阮清禾。

"救——"她的呼救声被一只大手捂住。林默冲上来,却被一棍打倒在地。

阮清禾被粗暴地塞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她看到其中一个绑匪摘下面具——是那天去她家讨债的男人。

车子疾驰而去,阮清禾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眼睛也被蒙上。大约一小时后,车停了,她被拽出来,闻到一股海腥味和铁锈味。

眼罩被摘下时,刺目的阳光让阮清禾眯起眼。她在一个废弃的码头仓库里,面前站着沈微,一改往日的精致优雅,此刻的她眼神疯狂,头发凌乱。

"终于又见面了,小替身。"沈微冷笑着,"你以为你能毁了我的计划?"

阮清禾的嘴还被胶带封着,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沈微一把撕下胶带:"喊吧,这地方没人会来救你。"

"你想干什么?"阮清禾强作镇定,"周予淮知道你绑架我吗?"

"那个负心汉?"沈微的表情扭曲了,"我为他放弃纽约的一切回来,他却因为你要取消所有合作!你知道这对我家意味着什么吗?破产!耻辱!"

阮清禾这才明白,周予淮的报复不止针对她家,也包括沈家。但为什么?

"你一定很得意吧?"沈微凑近她,呼吸里带着酒气,"周予淮为了你,连二十年的执念都能放下。"

"什么执念?"

"替他父亲报仇啊。"沈微大笑,"你真以为他是为了爱才接近你?不,从一开始,你就是他的复仇工具。只是这个蠢货最后居然假戏真做,爱上了自己的棋子!"

阮清禾的心跳漏了一拍:"你胡说。"

"我胡说?"沈微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甩在她脸上,"看看这些!他书房抽屉里的,全是你的照片!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但我忍了,我以为他只是一时新鲜..."

照片散落一地,全是阮清禾——她在厨房做饭的背影,在阳台浇花的侧脸,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模样...每一张都拍得随意却充满温情,完全不像刻意摆拍。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沈微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电脑里有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全是他调查我家在纽约黑料的证据!他早就知道我那些破事,却假装不知情,就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报复!"

阮清禾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周予淮不仅报复她家,也在报复沈家?为什么?

"因为他父亲自杀,不全是你爸的错。"沈微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当年是我父亲怂恿周振国挪用资金的,事后又让你爸背了黑锅。周予淮查了二十年,终于拼凑出真相。"

阮清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所以周予淮对她家的报复是基于误解,而他发现真相后,又转向了真正的仇人?

"现在他为了你,放弃了对两家的报复。"沈微的眼神变得危险,"但我不会让他如愿。如果没有你,他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沈微向身后的绑匪使了个眼色:"带她去码头。"

男人粗暴地拽起阮清禾,拖向仓库后门。外面是一个小型废弃码头,海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跳下去。"沈微指着海水,"自己跳,或者我让他们帮你。"

阮清禾看着漆黑的海水,胃部一阵痉挛:"你会坐牢的。"

"谁会知道?"沈微笑得狰狞,"林默现在应该已经昏迷不醒了,而周予淮根本不知道是我派人绑架你。"

绑匪推搡着阮清禾走向码头边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警笛声。

沈微脸色大变:"该死!快动手!"

绑匪举起刀,阮清禾闭上眼睛,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她主动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咸涩的海水立刻灌入她的口鼻,沉重的衣物拉着她下沉。阮清禾拼命挣扎,但绑住的双手让她无法游泳。就在意识逐渐模糊时,她仿佛看到一道光,然后是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

三天后,周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周予淮盯着桌上那条廉价的银项链,眼神空洞。警方在码头找到了阮清禾的一只鞋和这条项链,但人却不知所踪。海岸警卫队搜索了三天,结论是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沈微在证据面前承认了绑架罪行,现在被关押等待审判。但这对周予淮来说毫无意义。他失去了唯一真正爱过的人,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林默头上缠着绷带,轻轻走进办公室:"周总,沈家的股权已经全部收购完成。"

周予淮没有抬头:"烧掉。"

"可是..."

"全部烧掉。"周予淮的声音冷得像冰,"然后准备一份文件,把阮氏建材的所有债务清零,股权归还阮志明。"

"是。"林默犹豫了一下,"警方说...如果阮小姐真的...她的遗体可能永远找不到了。"

周予淮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她没死。"

"周总..."

"出去。"

林默叹了口气离开了。周予淮拿起那条项链,紧紧攥在手心。他想起阮清禾跳海前最后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决绝。她宁愿跳海也不愿向他求救,这个认知比任何痛苦都更折磨他。

"清禾..."他低声呼唤,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回来,"对不起..."

窗外,夕阳西沉,将整个城市染成血色。而在遥远的南方某小镇医院里,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从昏迷中醒来,却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第八章 记忆迷局

金茂大厦80层的宴会厅灯火通明,一年一度的亚太商业领袖峰会正在这里举行。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洒在宾客们昂贵的礼服上,香槟塔旁的小型乐队演奏着优雅的爵士乐。

周予淮站在落地窗前,心不在焉地听着某位地产大亨的吹嘘。三年了,自从阮清禾跳海失踪后,他再没参加过任何社交活动。今天是例外,因为峰会将宣布一个重要环保项目的合作方,而周氏集团是最有希望的竞争者。

"周总,好久不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予淮转身,看到林珊穿着银色亮片礼服,红唇勾起熟悉的弧度。自从沈微入狱,林珊就不断试图重新接近他。

"林小姐。"周予淮冷淡地点头,目光越过她寻找林默的身影——他的助理应该已经拿到竞标结果了。

"还在想那个小助理?"林珊抿了一口香槟,"都三年了,说不定尸体早就——"

"闭嘴。"周予淮的眼神瞬间结冰,"否则明天的头条就是你父亲贪污的证据。"

林珊脸色一白,悻悻地走开了。

周予淮松了松领带,走向露台透气。五月的夜风带着微醺的暖意,楼下黄浦江上游轮如梭,灯火倒映在水面上,碎成千万片金色的光斑。

就是在这时,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关于海洋环保技术的部分,我们GSE有绝对优势。"

清冷、自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这个声音曾在周予淮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猛地转身,透过落地窗看向声音来源。

宴会厅中央,一个身着墨绿色丝绒礼服的女人正在与几位商界大佬交谈。她身材高挑,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优雅的发髻,露出修长的颈线。即使只是背影,周予淮也能认出那是——

"清禾..."

他手中的红酒杯突然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红酒如鲜血般溅开,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

那个女人回过头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是一张周予淮再熟悉不过的脸,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惊。阮清禾——曾经那个眼神怯懦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眼神锐利、气场强大的商界精英。她的妆容精致却不张扬,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唯有那双眼睛,冷得像极地的冰。

两人的目光隔空相遇,阮清禾微微挑眉,露出一个礼貌而疏远的微笑,就像对待任何一个初次见面的商业伙伴。

周予淮站在原地,双腿仿佛灌了铅。他想冲过去,想抓住她的肩膀质问这三年她去了哪里,想为所有过错道歉...但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西装,向她走去。

"这位一定是GSE的代表。"周予淮伸出手,声音平稳得连他自己都惊讶,"我是周予淮。"

阮清禾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一触即离:"阮清禾,GSE亚太区业务总监。久仰周总大名。"

她的语气如此自然,仿佛他们真的是陌生人。周予淮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找不到一丝伪装的痕迹。

"阮小姐的中文很流利,是在国外长大的吗?"他试探性地问。

阮清禾微笑:"周总说笑了,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只不过过去三年在GSE总部工作,最近才调回亚太区。"

"原来如此。"周予淮的目光扫过她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阮小姐对这次环保项目很有信心?"

"当然。"阮清禾从侍者托盘取过一杯香槟,"GSE的技术在全球领先,周氏虽然在国内实力雄厚,但环保领域毕竟是新手上路。"

她的话绵里藏针,既承认了周氏的地位,又毫不客气地指出其短板。周围的商界大佬们交换着眼神,显然对这个敢与周予淮正面交锋的女人产生了兴趣。

"新手也需要机会成长。"周予淮接过林默匆匆递来的新酒杯,"不过阮小姐这么年轻就能担任GSE总监,想必有过人之处。"

"运气好而已。"阮清禾抿了一口香槟,"三年前我差点葬身大海,被渔民救起后辗转到了美国。GSE CEO赏识我的理念,给了我这个机会。"

她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及那场"意外",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周予淮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酒杯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哀鸣。

"那真是..."他声音沙哑,"...太幸运了。"

"是啊,太幸运了。"阮清禾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死过一次的人,往往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就在这时,主持人宣布峰会即将公布环保项目的中标企业。宾客们纷纷向主舞台移动,阮清禾礼貌地点头示意:"失陪了,周总。"

周予淮看着她优雅离去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是她,又不完全是。那个曾经羞涩温顺的阮清禾已经死在了三年前的海里,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浴火重生的凤凰。

"周总。"林默低声提醒,"竞标结果..."

"GSE赢了,是吗?"周予淮苦笑。

林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您怎么知道?"

"因为她回来了。"周予淮将未动的酒放在侍者托盘上,"查一下她这三年的所有经历,越详细越好。"

主持人宣布GSE成为合作伙伴时,全场掌声雷动。阮清禾站在台上,笑容得体地接受祝贺。周予淮站在最后一排,目光一刻不离她。当她的视线扫过人群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确信她看到了他,并且认出了他——真正的认出了他。

峰会结束后,周予淮在酒店大堂拦住了准备离开的阮清禾。

"阮小姐,能否赏光共进晚餐?"他直接问道,"关于环保项目,也许我们有合作的可能。"

阮清禾看了看腕表,这个动作让周予淮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跳海时被礁石划伤的?

"恐怕今晚不行。"她微笑着拒绝,"我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

"明天?"

阮清禾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从手包中取出一张名片:"周五晚上我有空,周总可以联系我的助理预约。"

周予淮接过名片,上面烫金的"GSE"字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比直接拒绝更让他难受——她真的不记得他了?还是选择忘记?

"清禾..."他忍不住低声唤道。

阮清禾已经转身走向旋转门,背影挺拔如青竹。就在她即将踏出门外时,周予淮确信他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僵硬了一瞬——她听到了。

回到车上,周予淮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林默递给他一个文件夹:"阮小姐这三年的资料。"

文件第一页是阮清禾的GSE官方履历:28岁,GSE最年轻的区域总监,主导过三个国际环保项目...照片上的她眼神坚定,与三年前判若两人。

翻到后面,是林默通过私人渠道查到的信息:三年前被浙江渔民救起,高烧不退导致暂时性失忆,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后来通过随身物品确认身份,但拒绝联系家人。康复后去了美国,从GSE最底层的实习生做起,两年内连升四级...

"失忆?"周予淮皱眉。

"医生诊断是创伤后选择性失忆。"林默解释,"只忘记特定的人或事。阮小姐记得自己的身份和家庭,但据说对跳海前六个月的事完全没印象。"

周予淮的心沉了下去。所以她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不记得那些伤害,也不记得...那些短暂却真实的温情。

"继续查。"他合上文件夹,"我要知道她这三年的一切细节。"

三天后,周五晚上七点,周予淮站在外滩一家米其林餐厅的包厢里,看着窗外的江景。他特意选了这个能看到当年阮清禾跳海码头的位置——如果她真的失忆了,这里不会引起任何反应;如果没有...

门被轻轻推开,阮清禾一袭黑裙走了进来,头发松散地挽在脑后,比酒会上更加随意却也更加迷人。

"抱歉迟到,路上堵车。"她放下手包,目光扫过窗外,"夜景很美。"

周予淮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推荐这里的法餐,主厨是我朋友。"

"客随主便。"阮清禾坐下,打开菜单,"听说周氏最近在转型做环保?"

"时代潮流。"周予淮为她倒了一杯矿泉水,"说起来,阮小姐的环保理念很特别,峰会上你的演讲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是将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在工作上罢了。"阮清禾轻描淡写地说,"死过一次的人,特别珍惜时间。"

周予淮的手微微一顿:"能问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游艇事故。"阮清禾的眼睛直视他,"我被海浪卷走,幸好被渔民救起。医生说我的记忆可能永远无法恢复,但没关系,不重要的人和事,忘了也罢。"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周予淮的心脏。他勉强维持着微笑:"不可惜吗?也许有些记忆是美好的。"

"周总似乎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阮清禾放下菜单,唇角微扬,"不如谈谈合作?GSE虽然中标了环保项目,但在本地实施还需要周氏这样的地头蛇支持。"

整个晚餐在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进行。阮清禾对商业的见解让周予淮惊讶——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指导的小助理了。而当她谈起国际环保趋势时,眼中闪烁的光芒竟让他移不开眼。

"下周GSE有个小型酒会,周总有兴趣参加吗?"用餐结束时,阮清禾突然问道。

"当然。"周予淮毫不犹豫地答应。

阮清禾从手包中取出一张烫金请柬推到他面前:"带上你的未婚妻也无妨,我听说沈小姐最近...出狱了?"

周予淮的眼神骤然变冷:"她不是我的未婚妻,而且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抱歉,是我冒昧了。"阮清禾站起身,"谢谢今晚的款待,周总。酒会见。"

周予淮起身相送,在门口,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清禾,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阮清禾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不可测:"周总认错人了吧?我们之前见过吗?"

然后她轻轻抽出手,转身离去,留下周予淮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和那道疤痕的触感。

回到车上,周予淮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打开手机查看林默刚发来的消息:「查到一个奇怪的事,阮小姐每月定期向浙江一个渔民家庭汇款,数额不小。更奇怪的是,汇款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也就是她刚被救起的时候。但据我所知,那家渔民拒绝接受任何酬谢...」

周予淮皱眉,正要回复,另一条消息跳出来:「还有,沈微一周前提前出狱了,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要小心。」

就在这时,车窗被轻轻敲响。周予淮降下车窗,看到一个酒店服务生站在外面。

"周先生,刚才那位女士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服务生递过一个小信封。周予淮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年轻的阮清禾站在周予淮的公寓阳台上,背对着镜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记忆就像海里的鱼,总会游回来的。」

周予淮的心跳加速,他立刻下车环顾四周,但阮清禾早已不见踪影。

她记得。她一直都记得。

第九章 终局抉择

GSE酒会现场流光溢彩,宾客们举杯交谈,觥筹交错间尽是商业互捧的客套话。阮清禾一袭红裙站在大厅中央,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她不时瞥向入口处,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总监,周氏的人到了。"助理小声提醒。

阮清禾转头,看见周予淮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走进来,身后跟着林默。三年时光似乎对他格外宽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依然英俊得令人屏息,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眼神也比从前更加深沉。

"周总,欢迎。"阮清禾迎上去,递过一杯香槟,"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周予淮接过酒杯,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手背:"答应过的事,我从不食言。"

他的目光扫过阮清禾的红裙,嘴角微微上扬:"红色很适合你。"

"是吗?"阮清禾轻笑,"我记得有人说过,沈微穿红色最好看。"

周予淮的表情瞬间凝固:"你记得。"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自从那晚收到照片后,他就确信阮清禾从未失忆。她记得一切,包括那些伤害,那些背叛,那些...短暂却真实的温情。

"周总说笑了。"阮清禾优雅地转身,"来,我介绍几位合作伙伴给你认识。"

整个晚上,阮清禾像个完美的主人,带着周予淮在宾客间周旋,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每当周予淮想深入交谈,她就会巧妙地转移话题或被人叫走。

酒会进行到一半,阮清禾上台致辞。灯光暗下来,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轮廓。

"三年前,我差点葬身大海。"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那次经历让我明白生命的脆弱与可贵。GSE的环保理念与我不谋而合——我们只有这一个地球,必须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它..."

周予淮站在人群最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光彩照人的阮清禾。她变了,又似乎没变。眼中的怯懦被坚毅取代,但那种倔强的神情,依然和三年前如出一辙。

致辞结束后,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阮清禾终于脱身,走向露台透气。五月的夜风带着花香,她深吸一口气,肩膀微微放松。

"演讲很精彩。"

周予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清禾没有回头:"谢谢。"

"关于那晚的照片..."周予淮走到她身边,"我想解释。"

"不必。"阮清禾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商业合作而已,周总不必交代私事。"

周予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拇指按在那道疤痕上:"为什么要假装失忆?"

"放开。"阮清禾声音冰冷。

"不。"周予淮逼近一步,"清禾,这三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

"后悔什么?"阮清禾猛地转身,眼中终于燃起怒火,"后悔报复我父亲?后悔把我当替身?还是后悔没看好沈微,让她有机会把我推下海?"

周予淮的脸色瞬间苍白:"你...你知道?"

"渔民救起我时,我高烧三天三夜,但记忆一直很清楚。"阮清禾冷笑,"包括沈微在推我下海前说的每一句话——关于你如何设计陷害我父亲,如何利用我母亲的'意外'控制我..."

"我没有推你!"周予淮声音嘶哑,"我赶到码头时,你已经..."

"已经跳海了?"阮清禾讥讽地挑眉,"是啊,我宁愿跳海也不愿向你求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再相信你一次。"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周予淮的心脏。他松开手,后退一步:"我罪有应得。但这三年,我一直在弥补..."

"弥补?"阮清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把我父亲的公司还给他?支付我母亲的医疗费?周予淮,有些伤害是钱弥补不了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周予淮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跪下来求你原谅?我可以。放弃一切财产?随时可以。去警局自首?告诉我时间。"

阮清禾愣住了,她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周予淮会说出这种话。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停车场一道刺目的车灯亮起,一辆黑色轿车正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酒店正门。

"小心!"

周予淮几乎是本能地将阮清禾推向一旁,自己却被冲上台阶的轿车狠狠撞上。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周予淮!"

阮清禾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她踉跄着跑到周予淮身边,鲜血已经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白色大理石。那辆黑色轿车一个急转弯,消失在夜色中,但阮清禾已经看清了驾驶座上那张扭曲的脸——沈微。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来了..."阮清禾颤抖着按住周予淮流血的伤口,泪水模糊了视线。

周予淮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擦去她的眼泪,却在半途无力垂下:"清禾...对不起..."

然后他的眼睛闭上了,任凭阮清禾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阮清禾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指节发白。周予淮已经被推进去三个小时了,医生出来过两次,每次都只说"还在抢救"。

林默匆匆赶来,脸色凝重:"是沈微,她一周前就出狱了,一直在跟踪周总。"

阮清禾木然点头:"找到她了吗?"

"警方在码头发现了弃车,她可能已经逃往境外。"林默递过一部手机,"这是周总的,我想你应该看看。"

阮清禾接过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相册页面。里面全是她的照片——有她在办公室工作的侧影,有她走在街上的背影,甚至有几张明显是偷拍的,时间跨度从她跳海前一直到最近。最新的一张是昨晚酒会上,她站在露台的背影。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找你。"林默低声说,"找到你后,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阮清禾的手指滑过屏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最重要的日子"。鬼使神差地,她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封封没有发送的邮件,收件人全是她的工作邮箱。最早的一封日期是她跳海后一个月:

「清禾,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请相信我的悔恨是真的。我宁愿死的是我...」

最新的一封是昨天写的:

「今天又看到你了,穿着红裙,像一团火。我不敢上前,怕看到你眼中的恨意。如果时间能倒流...」

阮清禾关掉手机,胸口剧烈起伏。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头部受到重创,需要观察48小时。"医生摘下口罩,"他现在在ICU,家属可以短暂探视。"

林默看向阮清禾:"你去吧。"

ICU里,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周予淮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插满了管子。阮清禾站在床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三年前,她也曾这样躺在医院,而周予淮在哪里?

"你这个傻子..."她轻声说,手指悬在半空,几乎要触碰他的脸,又缩了回来,"为什么要救我?"

周予淮当然没有回答。阮清禾在床边坐下,无意中发现床头柜抽屉没关严,里面露出一个熟悉的银色物件——她的项链,那条母亲送的廉价银链。

她轻轻拉开抽屉,里面除了项链,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阮清禾的呼吸停滞了——盒子里是一枚钻戒,旁边的小纸条上写着「给清禾,如果她愿意原谅我」。

三天后,周予淮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然后是趴在床边睡着的阮清禾。她的长发散在白色床单上,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守了很久。

周予淮试图抬手,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阮清禾立刻惊醒,看到他醒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医生说你命大,只断了两根肋骨和轻微脑震荡。"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周予淮的喉咙干涩:"沈微..."

"跑了,警方在追捕。"阮清禾递给他一杯水,"林默已经处理好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

周予淮艰难地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阮清禾脸上:"为什么留下来?"

"礼尚往来。"阮清禾避开他的视线,"你救了我一次,我照顾你三天,我们两清了。"

"清禾..."周予淮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阮清禾站起身:"我去叫医生。"

医生检查后表示恢复良好,但需要继续住院观察。接下来的日子里,阮清禾每天都会来医院,但总是公事公办地询问病情,然后很快离开。周予淮试图交谈,她总是巧妙回避。

一周后,周予淮被转到普通病房。那天下午,他醒来发现床头多了一束百合——他记得这是阮清禾最喜欢的花。但护士告诉他,送花的人已经离开了。

又过了三天,周予淮坚持出院。林默来接他时,脸色异常凝重。

"出什么事了?"周予淮敏锐地问。

林默递给他一份文件:"阮小姐向警方提交了一些...证据。关于三年前您策划阮氏建材破产的材料。"

周予淮翻看着文件,表情越来越沉重:"她什么时候提交的?"

"昨天。"林默犹豫了一下,"警方已经立案调查,考虑到您的伤势,暂时没有采取强制措施,但要求您不得离开本市。"

周予淮合上文件,嘴角竟浮现一丝苦笑:"她终于动手了。"

"周总,我们可以——"

"不必。"周予淮打断他,"这是我欠她的。"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慢放的噩梦。警方调查步步紧逼,周氏股价暴跌,合作伙伴纷纷撤资。周予淮每天接受调查,却始终没有见到阮清禾。

一个月后,检方正式提起公诉。开庭前一天,周予淮终于忍不住,驱车来到阮清禾的公寓楼下。他在车里等到深夜,才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

"清禾。"他下车拦住她。

阮清禾明显瘦了一圈,眼睛却亮得惊人:"周总,明天法庭见。"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周予淮的声音沙哑,"这三年来,你有没有一刻...爱过我?真正的我,不是那个复仇的疯子。"

阮清禾静静地看着他,夜风吹起她的长发:"晚安,周予淮。"

她转身走进电梯,门缓缓关上,隔断了两人最后的视线连接。

庭审进行得很顺利——对检方而言。周予淮对所有指控供认不讳,甚至补充了一些检方没掌握的细节。法官当庭宣布羁押候审,手铐扣上他手腕的那一刻,周予淮看向旁听席上的阮清禾,她却始终低着头。

一个月后,周予淮凭借强大的律师团队和保释金获得暂时自由,但被没收护照,戴上电子脚镣。走出法院那天,记者们长枪短炮地围上来,他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直接驱车来到阮清禾的办公室。

"满意了吗?"他推开门,声音疲惫。

阮清禾正在整理文件,抬头看他:"正义得到了伸张,我当然满意。"

周予淮走到她面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不敢看我?复仇的滋味不如想象中甜美?"

阮清禾挣脱不开:"放开!"

"不。"周予淮逼近一步,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给了你复仇的机会,现在该你付出代价了。"

下一秒,他用准备好的湿毛巾捂住阮清禾的口鼻。她挣扎了几下,很快失去意识。

当阮清禾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窗外是海浪的声音,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地板上。她试图起身,却发现手腕被柔软的丝巾绑在床头。

门开了,周予淮端着一杯水走进来:"醒了?"

"你疯了!"阮清禾挣扎着,"这是绑架!"

"没错。"周予淮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复仇,现在轮到我了。"

"警方会找到你的!"

"也许吧。"周予淮微笑,"但在那之前,我们有很多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扭曲的梦。周予淮没有伤害她,甚至称得上温柔——他亲自下厨做她喜欢的菜,为她读书,晚上抱着她入睡。但阮清禾始终被限制自由,活动范围仅限于这栋海边别墅。

"为什么要这样?"第五天晚上,阮清禾终于忍不住问。

周予淮正在阳台上看文件,闻言抬头:"因为我受不了看着你离开。"

"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

"不需要一辈子。"周予淮的眼神变得幽深,"只要足够长的时间让你记住我。"

那天半夜,阮清禾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惊醒。周予淮已经起床,正在快速收拾东西。

"警方找到这里了。"他简短地说,"我们要离开。"

阮清禾没有反抗,任由周予淮带着她上了车。夜色中,他们沿着海岸线飞驰,后面隐约可见警车的灯光。

"去哪里?"阮清禾问。

"有个私人码头,我可以弄到船。"周予淮紧握方向盘,"出境后去东南亚,再转道南美。"

阮清禾沉默了一会儿:"你逃不掉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车子在一个急转弯处突然失控,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安全气囊弹出,阮清禾一阵眩晕,但很快恢复。她转头看周予淮,他的额头撞在方向盘上,鲜血直流。

"周予淮!"她下意识去扶他。

周予淮摇摇头,解开安全带:"没事,快走,他们快追上来了。"

两人弃车步行,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个小码头。那里果然停着一艘快艇,但警察的脚步声和犬吠声已经近在咫尺。

"上去。"周予淮推着阮清禾。

阮清禾却站在原地不动:"我不走。"

"清禾!"

"结束了,周予淮。"阮清禾直视他的眼睛,"你逃不掉的。"

警笛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已经能照到码头。周予淮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阮清禾倒吸一口冷气。

"你要杀我?"她不敢相信地问。

周予淮苦笑一声,把枪塞进她手里:"不,我给你选择。开枪打死我,或者跟我走。"

阮清禾的手颤抖着:"你疯了..."

"是的,为你疯狂。"周予淮上前一步,胸口抵住枪口,"最后一次机会,清禾。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瞬间?"

警方的扩音器响起:"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

阮清禾的眼泪终于落下:"我...我不知道..."

周予淮的眼神黯淡下来。他轻轻握住阮清禾持枪的手,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没关系,我知道答案了。"

然后他猛地推开她,在警察冲上码头的瞬间,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不——!"阮清禾的尖叫声和海浪声、警笛声混在一起。

枪响了。

周予淮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鲜血在码头的木板上蔓延开来,被海水一冲,变成淡粉色,最后消失不见。

阮清禾跪在地上,看着医护人员将周予淮抬上救护车。一个警官走过来,递给她一部手机:"女士,这是在死者口袋发现的,可能是给你的。"

阮清禾颤抖着打开手机,屏幕上是一段提前录好的视频。周予淮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就是这栋海边别墅。

"清禾,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一切都结束了。"视频里的周予淮微笑着,眼神温柔,"我知道你恨我,但请相信,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好好活下去,为我看看这个世界..."

视频结束了。阮清禾抬起头,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她的人生,却在这一刻永远失去了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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